对A股,尤其是北交所这一亩三分地上的新股发行,我们得先有个“祛魅”的过程。
很多人一听打新、上市,脑子里就自动播放敲钟、香槟、财富自由的PPT,搞得跟参加维密秀一样,个个都是最靓的仔。
但实际上,兄弟们,这事儿的本质,更像是一场极其隆重、流程极其繁琐,且略带一丝草台班子气息的“赶考”。
是的,你没听错,就是古代的科举考试。
你看,整个IPO流程,简直就是科举的现代翻版,充满了人性的挣扎和黑色幽默。
一家公司,从默默无闻的小作坊,到动了上市的念头,这就相当于一个乡下的读书人,觉得自家娃是块读书的料,决定砸锅卖铁也要供他去考个功名。
第一阶段,叫“通过审核”。
这好比县试和府试。
公司得请来最好的“老师傅”——也就是券商、会计师、律师,把自家那本乱七八糟的“账本”,重新梳理成一本看起来文采斐然、逻辑严谨的“四书五经注解”。
这过程叫“规范”,说白了就是打扮。
脸上长了麻子得用粉盖住,衣服破了洞得赶紧补上,走路有点跛得练练仪态。
发审委那帮“考官”们,就坐堂上,拿着放大镜一行一行地看你的“文章”。
“你这篇策论(招股书)里,关于未来三年盈利预测的典故用得不妥,拿回去重写!”——这就叫“留有回家作业”。
考官心情好,让你过了,那是给你个“童生”的资格,可以去省城参加下一轮了。
第二阶段,叫“提交注册”。
这可就到了“乡试”的级别了,考中了就是“举人”,身份立马不一样。
这个环节,考官换成了更高级的部门。
他们不再纠结于你文章的某个字用得好不好,而是看你的“立意”和“格局”。
你这家公司,符不符合国家目前的大政方针?
是不是“专精特新”?
是不是能解决“卡脖子”问题?
你的存在,对“国计民生”有没有“正面意义”?
这个阶段,很多公司就卡住了,成了万年考不上举人的老童生,也就是所谓的“钉子户”,年年赶考,年年落榜,那叫一个闻者伤心,听者落泪。
第三阶段,就是“发行与上市”。
恭喜你,通过了乡试,甚至运气爆棚通过了会试,拿到了“进士”的身份,现在就等着吏部分配官职了。
拿到批文,就等于拿到了“候补官员”的资格证。
什么时候发行,什么时候上市,得听“吏部”的统一安排,看最近坑位多不多,市场情绪好不好。
发行询价,就是一群有钱的老爷们(机构投资者)聚在一起,商量着给你这个新科进士定个什么“起步价”。
这个价格,定高了怕没人要,砸自己手里;定低了又觉得对不起你这十年寒窗。
所以总是在一种微妙的博弈中,凑合着定一个。
等到终于上市敲钟那天,那更是仪式感拉满。
创始人穿着借来的西装,激动得热泪盈眶,仿佛范进中举。
台下的早期投资人、中介机构,则像极了那些放高利贷支持书生赶考的乡绅,终于等到了连本带利收回来的这一天。
那么问题来了,我们这些乌泱泱挤在二级市场的散户,扮演的是什么角色?
我们是考场外翘首以盼的吃瓜群众,是那些挤在放榜墙下,寻找自己亲戚朋友名字的远房老表。
我们听着里面的锣鼓喧天,看着新科状元骑着高头大马游街,总觉得与有荣焉,忍不住就想往他身上扔点彩礼(真金白银),赌他未来能当上宰相。
这里就得抛出一个反直觉的“冷知识炸弹”了:从全球长周期数据来看,一个由IPO首日上市的公司组成的投资组合,其未来三到五年的平均回报率,往往跑不赢对应的大盘指数。
为什么?
因为上市那一刻,是这家公司人生的巅峰,是它故事讲得最圆满、人设最完美的时候。
所有的利好都在那一刻集中释放,所有的包装都做到了极致。
这就像一个考生,他最辉煌的时刻,就是名字出现在金榜上的那一瞬间,至于他后来当官当得怎么样,是成了包拯还是和珅,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。
所以,面对这一茬又一茬的“新科进士”,我们的心态应该从一个狂热的粉丝,切换成一个冷静的史官。
别去凑热闹游街,也别去抢那顶状元郎扔下来的绣球。
不如搬个小板凳,席地而坐,等他游街的热闹劲儿过了,官袍也换下来了,看看他到底是踏踏实实地去治理一方水土,还是整天琢磨着怎么捞钱。
说到底,我们这些二级市场的接盘侠,本质上就是考场外翘首以盼的书童,总以为自家少爷能高中状元,忘了大多数人连个秀才都考不上。
